关于方山县禁网吧的题外话

　　顾可尾

　　方山县禁网吧一时间成为重大新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外是赞同和反对两种相反的意见是对是错，一时间尚难定论。转而一想，如果跳出这件事的最终评判，从这件事的产生去考虑问题，或许有些好处。以下就跳出这禁网吧是对是错的话题，说几句。

　　学生和家长眼中的网吧效用

　　网吧，是种商业活动无疑。我们注意到，进入方山县网吧的多是学子，属未成年人。于是对进网吧的看法，就至少有两种态度。首先是学生，既要进入网吧玩得不亦乐乎，应该算得上是赞成网吧的。而且纵经济学上看，在网吧里学生们实现了效用最大化——得到了一种愉悦和满足。有趣的是反对方，即学生的家长，他们却认定学生上网吧耽误了学习，是得不偿失，因此是违背了效用最大化原则的。

　　显然，方山县委书记是站在学生家长一边的，他关心学生俨然如家长，以致为了学生，宁可在一个欠发达的管辖地禁了网吧。而禁网吧，意味着减少了一种商业活动，税收将减少一块。

　　是学生对还是家长和县委书记对，先不去管他。我感到有味道的是，网吧作为一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交换场所即市场，竟然被取缔了。在经济学家们奉市场为上帝的今天，也算得是件稀奇事了。也难怪有人从法律角度对方山县禁网吧的事大加抨击。

　　记得前不久看到过一位主张往国资里吐痰的学者的文章，大力呼吁增加商业自由。估计这位学者看到这篇禁网吧的报道，会怒火升腾。

　　可是我们确实不能草率地行事。哪怕从效用上看，到底学生玩网吧和认真学习这两者对学生未来的作用有何不同，尚不能轻率下结论，因为，至少，学生家长们是比我们更爱学生更为学生负责的，他们也赞同关闭网吧。

　　这里的问题在于，就西方经济学中的效用来说，学生们还年幼，还算不得“经济人”，家长们认为他们的思考是不周密的，他们并没有按西方经济学上所说的按效用最大化的原则行事，禁网吧有助于学生们实现长期的效用最大化。我认为学生家长是对的，因此如果把学生的事看得很重，方山县禁止网吧这种市场行为也无可非议。

　　网吧的社会效用

　　网吧的社会效用显然不可一概而论，得考虑具体的时空条件。就方山县而言，如果认定上网的多数是学生，各种办法都用了也禁不住，那也就只好取缔。

　　可以肯定，取缔了网吧，将会造成那些不是学生的人上网的困难，这对实现这部分人的效用最大化是不利的。仅凭这一点，经济学家们注定要说这是不利于资源有效配置的。确实，按西方经济学原理，想上网的人因为网吧关闭失去了一种选择自由，效用无法达到最大化了。

　　但是且慢下结论，因为有个学生的效用增加和想上网的人的效用损失之间的比较。二者的差异，才能算得上是社会效益的增加。

　　答案是我们这些人无法给出的，因为我们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方山县有一位可敬的网吧老板说话了，他从内心来说也认为网吧对学生不好，也赞同关闭。于是我们就只能作这样的判断：方山县关闭网吧，应该是增加了社会效益。

　　其他例子和结论

　　其实经济学有时候是很无聊的。比如在毒品上就是如此。以吸毒者为例，当毒瘾上来时，毒品成了对他唯一有效用的东西，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去获得毒品以实现效用最大化。可是对这种效用却颇值得考虑，因为理智得如同“经济人”的人都知道，这只是短期效用，从长期来看吸毒意味着自杀。这结论是如此牢不可破，以致其他人要坚决采取行动，取缔毒品交易。哪怕毒品交易是一种自由贸易，也毫不留情地制止。

　　当然，这只是一个极端的例子，我只是想说明市场并非万能的这个结论。

　　对方山县禁网吧的举动，我注意到有不少人猛烈抨击，这也无可非议，言论自由必须维护。我担心的是，其中是否有人只因为网吧是个市场就奉如神明取缔网吧就犹如砸了他家的神台？倘如此，就真的令人悲哀了，因为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市场它确实只是个工具而决非目的。中国人应该凌驾于市场之上而不是相反。

　　我的担心不是无来由的。我确实看到，与毒品同列的“黄赌毒”中的那个“黄”，已经有人要让它登上大雅之堂了，有人就呼吁让性产业阳光化。和以上所说的同一个道理，当嫖客和妓女各自实现了效用最大化和利润最大化时，虽然很好地符合了西方市场的说教，但其实从社会效益上来是得不偿失的。经济学在这方面注定是无能的，我们在这方面还需要行政手段。

　　类似的问题还不少。比如关于最低工资标准，其实标准制定了不少，可是市场却不来理会这些标准，怎么办？答案是肯定的，既然市场解决不了最低工资问题，就用行政手段。这个例子有趣的地方在于，市场确定的工资很低，低到不利于社会和谐或者说低得损害了社会效益。而经济学家们则忧心忡忡地说，按照市场经济的理论，不应该提高工人的工资。

　　禁网吧这件事的意义

　　禁网吧是对是错，如前所说我并不太关心。但对这件事，我倒是觉得很有社会意义。这件事的意义在于，它表明了行政手段对市场活动的干预。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件事很漂亮。因为，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这种法制经济的本质决不在于崇拜市场，而在于用法律即行政的手段去规范市场。而这种规范，显然要符合中国的国情。以方山县为例，如果县委书记和家长们确实认定网吧的社会效益很差，在管理无效的情况下加以取缔就是合理的。

　　或许，当禁网吧这种事甚至算不得新闻时，市场才真正为我们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