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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奇平:网络时代我们怎样阅读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06日 11:33 eNet硅谷动力

  作者:姜奇平

  【eNet硅谷动力专稿】红学热,是继超女现象后,又一出专家与网民意见相左的社会喜剧。这一轮的红学热,是由刘心武大话红梦引起的一场围绕《红楼梦》的收视热、出版热、网评热。一些专家认为刘心武一系列“非典”表现,“违背学术规范”;而74.69%的网民则站在专家立场的反面,认为红学是公众共享空间。

  我认为在这种现象背后,有一种特别的意味,反映了文化领域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摩擦。我把它理解为是一种社会转型冲突。网络兴起后,以文本和专家为中心的现代性范式,正转向以大众和阐释为中心的后现代性范式。超女、红学热暴露了发生在适应与不适应之间的现代化摩擦。

  缘起

  刘心武对红学的诸多贡献中,给人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创立“秦学”分支这一条。他考证出一个惊人的线索:红楼梦中的秦可卿,有很大可能是被废太子的公主。红楼梦中贾家(以及现实中的曹家)的兴衰,与康乾时期的皇位争夺休休相关。“无端”显赫的秦可卿,就是反映这一矛盾的线索。其中有一些,确实很有道理。比如刘心武认为给秦可卿看病的医生张友士,“友士”是“有事”的谐音。按《红楼梦》“真事隐、假语存”的起名习惯,这可说是一个有根有据的发现。就是专业红学家,也不能轻易驳倒。

  我和大多数网民一样,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红学家对刘心武有那么大意见。按说,刘心武研究红学作为一家之言,尤其是在秦可卿研究上有重大突破,引起了全社会对红楼梦的再次大规模关注,作为红学界,应当高兴才是,起码应当容纳。怎么不以为喜,反以为耻呢?想来想去,可能真实原因,还是在所谓“规范”上,道不相同,不与为谋罢。

  传统时代,有传统时代的范式;网络时代,有网络时代的范式。这一次,网民与刘心武,在范式问题上,共鸣了一把。而且在我看来,是一种深层共鸣。有的红学权威,在得罪刘心武的同时,可能没有想到,他们也深深得罪了网民。因为权威的言下之意,下里巴人是没有资格搞红学的。而网民,正是这样一群下里巴人,他们不认为只有专家可以谈论红学,而认为《红楼梦》是大众话题,红学是公众共享空间。

  网民形成这种共识,往深去想,代表着“解构专家”这样一种共同意志。这不是一种偶然冲动。不管网民自己意识到没有,解构专家,实际是以后现代主义对本质主义的解构为思想基础的。专家往往代表对事物本质的专业认识;解构专家既是针对本质,也是针对专业来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如何认识这种现象,就成为一个比事件本身更有意义的话题。

  就我个人而言,对刘心武的红学观点并无特殊偏爱。除了对他研究秦可卿的成果,觉得大受启发外,其它的或者印象不深,或者不太认同。这里只是想对后现代的一般话语权利进行一些辩护。

  解构专家

  所谓解构专家,就是一种否定权威的立场。在刘心武解红楼这个案例中,刘心武之于红学权威,一般网民之于红学家,就处在这种解构关系中。这种解构,触犯了传统的教条,也显示出了后现代的新规范,因此显得十分典型。

  1、解构“以专家为中心”的范式

  红学家指责刘心武的一条重要理由是,他不是专家。在这些人看来,刘心武的“专业”是写小说,红学不是他的专业,他没有资格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红学主张。言下之意,刘心武如果写小说,不管他写得好坏,都是正当的;而刘心武谈红学,不管他说得有没有道理,都是不正当的。从互联网的观点看,这是一种非常无理的指责。按照这个逻辑推理,所有网民都不能超出自己的专业发表系统的意见,推而广之,所有人都只能安于社会分工。这是一种不符合现代化潮流的传统观念。

  以专家为中心,只是这二三百年工业化阶段人们的典型文化意识。它隐含的前提假设是:专业化分工先于全面发展。这里的“先于”,是指“价值优先于”的意思。其实,专业化分工的倡导者斯密、李嘉图也不过是业余经济学家;是工业化大规模生产创造了专家产生的条件。只有在工业化状态,才使专家这种片面发展的人,得以“大规模、批量化制造”。

  从未来学观点看,社会以专家意见为中心这种畸形现象,将会随着人的全面发展而趋于弱化。刘心武固然是一个小说家,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了一个红学家、美学家,或其它他想成为的什么家。这个道理对一般网民也适用。网络上多次重演非专业人士战胜专业人士的事件,这种事现在不是开始,将来也不会结束。历史地看,在前现代状态,人们的专业化意识并不发达。老子、庄子不过是“业余的”,这不妨碍他们超过一般专业哲学家。而在后现代状态中,人的全面发展和知识融合,将取代人的专业异化。妄言专家意见一定高于大众意见,将不能适应这一趋势。

  2、解构“以文本为中心”的范式

  对刘心武的又一指责,认为他有许多地方牵强附会,是在搞“六经注我”。我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确实,如果按传统观点评价,刘心武的红楼梦侦探学确实有点“强解”或阐释过度的味道;他对红楼梦人物的理解,在许多地方,有拿现代人的思维往古人头上硬套的嫌疑。

  最典型的是刘心武以“刚、烈”解妙玉,实在过火太甚。妙玉本是弱不禁风的画中人物,刘心武偏把她写成董存瑞式的爆炸英雄。我以为与刘心武的个人特点有关。以他独特的审美取向,他似乎把南方古代淑女想象成了北方现代女将,他笔下的妙玉、元春、秦可卿,行为涉及爆破、告密、谋反等极端行为,都有强烈的政治斗争情结,好像统统经受过“文化大革命”洗礼似的,怎么看怎么没有淑女的样儿。实际上,《红楼梦》作者写女子,并非从是非善恶着眼,而是当作道法之自然的象征,成为与男子社会对比的参照系。作者“无才补天”,迫走江湖之远,遂恶庙堂之高,进而上升到认为所有远离自然的社会现象(四大家族)、社会代表(男人),都是没有价值的,应彻底否定的,凡社会(男人)所有相,皆应自然(女人)化为“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很符合曹雪芹长辈入世经营织造,出世寓于寺庙的生活经历。从这个主旨看妙玉,怎么会象刘心武写的那么认真入世,与人做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呢?何况警幻仙子不是拉登,也没有对妙玉做过任何搞恐怖主义活动的暗示。其实妙玉的结局很简单,即如第一百十七回所言“不依”、“叫人杀了”,陈其泰评红楼梦已指出过了。

  以上似乎在说刘心武的不是,其实不是。现代性的阅读,是以文本为中心的阅读。按这一标准,刘心武即有诸多不是。但后现代性的阅读,是以阅读者为中心的阅读。按照伽达默尔的阐释方法论,从个性化意义说,所有文本都是未完成的,只有当文本的“语形”与某一具体阅读者的“语境”产生对话关系,形成一个意义的循环时,整个过程方才完成。从后现代的意义上说,有多少阅读者和阐释者,就有多少种红楼梦。刘心武说红楼,索隐也好,大话也好,戏说也好,除了给人看的红楼之外,另有一种刘式红楼。我不认同刘式红楼,但认同有刘式红楼这回事,还相信会有一群人认同刘式红楼这件事。这就是后现代的阅读立场。

  网络时代的阅读,是多元化阅读。意义是在文本与读者的对话中生成的。一元化的文本,顶多只是充当语形角色的符号而已。每个网民,都有“六经注我”的权利;每个人,都不能剥夺别人多元化价值表现的权利。

  刘心武有语文老师的经历,口才好,表达得比一般红学家生动,对红学普及的效果,比那些红学家好得多。这不应作为缺点,反而是一个优点。表达问题,说到底是一个学术姿势问题。好的表达实质是以读者为中心,从读者的兴趣点出发的一种努力。

  总之,网络时代的阅读,正从生产者一言堂独白,向消费者多元化对话的方向演进。红学如此,其它知识过程也不例外。适者顺之安之,不适者苦之恼之。是非曲折,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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