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宝海

　　10月20日清晨，央视二套《第一时间》开播，最大的亮点当属马斌，他的从容、质朴又深具亲和力的主持，看着“悦目”。更令人“耳目一新”的是，在直播中，马斌先是“看似随意”的慢慢挽起了两边的衣袖，后来竟然冲镜头外“要水喝”！！这不仅使看惯四平八稳主持的观众非常意外，有人说“怎么这么随意？准备的太不充分了。”然而，多数观众 却能抱着一种感觉新鲜的态度去接受，觉着挺自然的，直播嘛，临时渴了要点儿水喝也很正常。

　　其实，那期节目中的“挽衣袖”、“要水喝”都是提前策划好的，有意为之，而且在什么地方“随意”都是有计划的，我对这种“提前策划的随意”，称之为“随意秀”。

　　在10月20日的当晚，《第一时间》的四位主持人做客新浪，马斌如实交待了“随意秀”，并指出一般是在“接下来的内容很重要” 时，就表现“随意秀”。其实“随意秀”的作用有很多，“提醒注意”只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缓冲节奏、区分上下段等等。

　　“随意秀”在谈话节目中比较常用，因为谈话节目画面相对单调，视觉冲击不够，而多一些“意外的画面”就会更长时间的留住观众的注意力。美国有一位“脱口秀”(谈话节目的通称)主持人，在直播中，居然说着说着站起来往外走，摄像也跟着，主持人走到了大街上，拦住一个人交流了几句，然后返回。这种“随意”够大胆的，因为要冒着出现技术故障和不可控场面的风险。

　　另外有些“随意秀”更接近“意外秀”，我看过美国的一个大型谈话节目，类似《实话实说》那种，说着说着，一位男嘉宾突然站起来，抡起椅子就砸向另一位嘉宾，反应最快的是摄像(高大威猛者)，拿下自己的对讲耳机(现场工作人员都戴着)，马上冲过去抱住“动粗”的那位，但现场已经乱作一团——

　　其实这是导演“默许甚至加以暗示并鼓励”的，为了激起观众的好奇心，为了提高收视率。当然，现场工作人员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以及处理“危机”的经验。

　　我们在看国内甲A联赛直播时，有时会赶上球场意外事件，比如冲击裁判，比如球员斗殴等，这些当然不是提前策划的，我举例是为了说明另外一个道理。这时我们的电视画面一般是转到观众席上，“回避”了正在发生的“真的意外”事件，这样处理当然是为了避免激发矛盾(观众看了后会赶去声援吗)，然而一方面这对管理部门的事后处理带来麻烦，因为处理只能依据当时的录像，如果没有，就不好办了。另一方面也是对电视观众“知情权”的侵犯，与之相反，国外类似情况都是全景跟踪的。

　　这里我讲个更有趣的“极端”——故意打架。98年我在黑龙江台解说过NHL北美职业冰球联赛(冰球界的NBA)，我发现几乎每场冰球赛都会发生球员场上“斗殴”事件，一问专家，才得知，这几乎都是故意的。专家说：“你仔细看，一般是场上局面僵持时发生，因为这时观众会有倦怠感，而且“斗殴”都是扔掉球杆、徒手格斗，这样就不至于打伤对方，而双方球员都是在看热闹，不参与(要是参与就可能是真打了，那就是打群架了)，更绝的是裁判也看热闹，通常是等双方“撕打”了一会儿，才上前拉开，然后继续比赛。”

　　你说这个“打架秀”绝不绝！

　　我们国内电视界长期以来是坚决“杜绝”诸如“穿帮”、“随意”的镜头，总是很完美(春节联欢晚会的假唱就是“完美”观念的副产品)，然而这只是表面的完美，由于许多节目内容的空洞，程式化，反倒让观众觉得“虚假”、“做作”，于是有些节目就开始大胆突破，故意“穿帮”、“随意”，已引起观众的好奇心，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央视的《当代工人》节目，它的录制现场就是所在企业，或是大车间，或是主楼前的空地，而且在画面上能看到其它的摄像机位，也能看到高举的话筒，这在以前的节目中见不到。同时，《当代工人》的主持人言语也比较“随意”，跟大家打成一片(它的前主持人胜春本来是我非常看好的，原本想列在“十大新锐主持人”里，然而他现在主持别的节目了，但是我感觉他更适合大场面，因此未列入)，交流的内容都是工人们真正关心的，比如奖金、加班，生活困难等等，没有大理论、大道理，但总是能听到笑声，或者激烈的争论。即使是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也是穿工作服坐在工人中间，只是在发言时用字幕标明。这个精心设计的“随意秀”节目深受工人的欢迎，也得到电视界圈内专家的好评。可惜播出时间一直不理想，所以很多观众没看到这个“观念现代”的好节目。

　　适合“随意秀”的节目很多，尤其是那些感觉会很枯燥的节目，比如社教节目。我看过台湾吴大维主持的一档英语讲座节目，非常精彩。英语讲座如果在内地，恐怕不容易出彩。然而吴大维充分运用了“随意秀”，做成了一档“娱乐化的英语讲座节目”。节目中吴大才子(唐伯虎那类的才子)手拿教鞭，呼来喝去(只有他一个人，单机位)，有一次突然说：“你笑什么？摄像？我说的不对吗？”

　　还有一次在结尾时口气强硬的说，“有不明白的，请跟我联系，地址嘛，自己看！”，手往前一划拉(字幕上来了)。整个节目，吴大维走来走去，经常做鬼脸，或者兴奋不已。但是他讲的内容也生动有趣，大家都在娱乐中接受了。

　　电视节目出现“随意秀”是电视回归本能的体现，电视本来就是供家庭收看的，生活化、娱乐化是主流，不同于电影的“刻意完美”。主持人如果“一脸阶级斗争”，跟观众没有交流感，就会让人感觉不舒服，而在直播节目中，放松主持，以比较自然的状态面对观众，则会让人觉得亲近。象有些谈话节目现场的茶几上摆放着水杯，大家偶尔喝上几口，这都会让人感觉自然。在江苏台城市频道的《南京零距离》节目中，主持人孟非时常会清清嗓子，这都是一种比较“自然”的随意秀。

　　不过“随意秀”如果过多，不但达不到“醒目”的效果，还会走到另外一个极端，即感觉粗糙。所以，“随意秀”的本意是强化电视的生活化、自然流，因此整体节目的流畅自然、贴近生活，才是电视工作者真正要努力的方向！

　　2003.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