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6月19日,“蛟龙”号完成了7000米级海试第二次下潜试验,下潜最大深度达6965米。未来几天,“蛟龙”号还将下潜并冲击7000米深度。
7000米级海试都面临哪些风险?海况对下潜有哪些具体影响?深海遇到突发情况后,如何应对?潜航员叶聪向本报独家讲述了潜海经历。
台风过后的长波里,蛟龙奔赴深海
7000米级海试的第一次下潜,我作为三名潜航员之一,是“蛟龙”号的主驾驶。
这次下潜试验的目标是测试潜水器的均衡和无动力潜浮运动,验证潜水器在5000米和6000米深度的安全性能,为接下来的试验积累经验,择机获取深海的水样。
由于台风刚刚过去,潜水器在台风遗留的长波涌里挣扎,感觉像风筝被线一而再地拉拽。在完成水面检查程序后,我们开始下潜。
此前,“向阳红09”船上的水手告诉我,这个地方的鱼很小也很少。我们到水下一看,果然如此。透过观察窗,看不到发光浮游生物产生的星星点点的光亮,300米深度以下的海里一片漆黑。
海水很快就冷了下来,2000米深度的水温是2摄氏度以下,这与去年5000米级试验海区的情况类似,但这次下潜的路途更远了,时间更长了。4000米的时候,我穿上了夹克,系上了绑腿。
水面指挥室和潜水器的语音交流非常少,为的是不打扰水下潜航员的操作。我们并非静静地等待,下潜过程中舱内非常忙碌。这次下潜有80余项测试内容,我们的操作计划细化到每一分钟。
5000米以后,陆续打破了我们三名潜航员各自的下潜深度纪录,水面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发来祝贺。
通信有故障、突然发现烟雾,海下遭遇突发情况
6200米,我们发现与水面之间的通信有几分钟没有建立,情况有些紧张。按照操作规程,如果15分钟没有通信,我们就得无条件上浮返航。我们一致决定,立即切换到另外一套通信设备,所幸马上收到了水面传来的语音。
测试航行性能的时候,我密切地关注着运动曲线、推力器的控制参数和反馈信号。这时候,我从艉部摄像机的显示器里面看到一团烟雾,顿时吃了一惊。当时,还没有测量到潜水器和海底之间的距离,怎么会有烟尘?会不会是海底突出物?
我们赶紧操作,一个紧急上浮。烟雾消失,潜水器正常,但心中对那团烟雾的疑问却无法消散。我们甚至怀疑,会不会像和平号和深海挑战者号的海试情况,液压源和推力器出了问题?
在大部分考核项目完成后,确认液压并没有问题,我们开始了海底作业。我分别操作两个机械手拿到两个不保压水样、一个保压水样。这个时候,多普勒测速仪得到了潜水器与海底之间的距离——230米,对比以往的数据,我们估计这个区域的底质比较硬。
测试项目完成了,数据和样品也拿到了,我们立即抛弃了上浮压载,开始了3个小时返回水面的旅程。在整理数据和记录之余,我们也可以休息一下了,回看计算机里的数据。这次下潜的最大下潜深度达到6671米。
海况恶劣,十天之内碰到两个台风
实际上,这次“蛟龙”号7000米级海试的实施并不容易,首先便是遇到了恶劣海况。
马里亚纳海沟区域是本次的海试区域。我们早就知道这里是台风生成、出发的地方。50年的历史数据表明,二季度是海试区域气象条件最好的时期,6月份台风概率为0.3个/月。
但船一出海,我们就在10天之内遭遇了两个台风——玛娃和古超。台风古超袭来时,以每小时约10海里的速度从东到西将海试区域横扫了一遍。
为了研究海况,我们每天开会看气压图、浪高图、卫星云图,原本不太懂气象的我也慢慢地看出了点门道。
准备工作严谨细致,为蛟龙成功下潜打下基础
回想“蛟龙”号这次海试,之所以能够创造超过6000米的深潜纪录,并准备冲击7000米,这与整个研制和试验团队严谨、认真和细致的准备工作是分不开的。
7000米是“蛟龙”号的最大工作深度,为了迎接7000米级海试,我们认真地准备了一年。
去年5000米级海试刚刚结束,“海洋六号”船就来到马里亚纳海沟进行多波束地形测量、水文测量等工作,为7000米级海试选定试验区域、提供技术保障。
同时,我们把潜水器的所有设计文件、测试报告又重新拿出来仔细地检查,并请相关的专家再次审查、把关。设计师、建造师、质量师、试验员也在不断地开会研究,探寻潜在的风险和可能存在的问题,以确保万无一失。
启航以前,潜水器在模拟环境里以每天一次下潜的频率试验了一个多月,以考核潜水器、训练潜航员。我们还大量地搜集、对比国外潜水器海试的情况和数据,比如法国的鹦鹉螺号、俄罗斯的和平号、日本的深海6500,还有3月份刚到过马里亚纳海沟的深海挑战者号以及即将海试的美国的新阿尔文号。这些对比和准备也都非常重要。
所有这些准备工作都为“蛟龙”号创造深潜新纪录打下了良好基础。
(叶聪口述 本报记者 余建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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