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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玉民
导语
日月合璧,天地混沌,罕见、惊人、稍纵即逝,比宝石更稀少,比昙花一现更短暂,比晴天霹雳、天倾陆沉更加动魄惊心。这人间最壮美的景象,就是日全食。
漠河风光
黑龙江漠河县
大兴安岭漠河郊外,边境地区的农民用马爬犁运输木柴
等待观测
三十年的漠河情结
这里是中国的北极。春寒三月,我像一个朝圣者,从三千里之外赶往这个素以极昼闻名的小镇——漠河。日全食,这出精彩的剧目,即将在漠河的天幕上演出。尤为难得的是,披发曳尾的神秘来客,海尔—波普彗星,也将与日月星辰一起同耀长天。
等待得太久了。1968年,我10岁,对新疆日全食只能望而兴叹,我那童稚希冀的目光,只好跨过漫漫的岁月,投向1980年南疆的瑞丽,指向1997年北疆的漠河。1980年,云南日全食时,我还是个囊中羞涩的学生,无法成行。只有等待去漠河了,多少年来,无论曾有过多么坎坷的人生,无论度过了多么落寞的日子,我也没有忘记漠河。这隐隐的漠河情结,忽浓忽淡,似断实连,算来已在心中维系了三十年。
终于踏上了“共青团号”专列,前面就是漠河了。车上满载着天文学家、专业人员、天文爱好者、记者和官员。这是由中国科协、中国科学院和黑龙江省政府联合组成的“1997中国黑龙江日全食和彗星观测团”。一路上,我的心神秘地震颤着,车窗外,山原川泽,到处是冰雪世界,万物都被大自然的冷冻机固结成死寂一般。大地是白的,远山是白的,电线杆是白的,细细地悬在空中的电线也是白的,不时地闯入眼帘的小树林也裹着白衣白甲,如同松花江边的树挂,又如玲珑剔透的珊瑚,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辉光。凛冽的北风掠过大地,原野凝冻着,不见飞雪,不见漂霰,空气清虚无尘,干涩生冷。
走着走着,洁白无暇的雪原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树林,乘务员告诉我们,这是过火林,1987年那场火灾留下的遗迹。太多了,至今也没顾得将它们伐去。黑色的树桩,黑色的枝桠,黑色的树冠,从容悲壮,死而不仆,像一丛丛乌黑的群雕,漠视着十年前横加于它们的那场山火。不时,还可见几株矮矮的幼树,在父王僵尸的一侧婷婷玉立,于寒风中摇曳着冰清玉洁般的憧憬,更显出生命的顽强。
是夜,我们住在县城西林吉。第二天,3月9日,为了提前赶到最佳观测地——80公里外的漠河乡,天不亮就动身了。北疆的寒冷像水蛭那样刁钻,它似乎能穿透皮肉,直入血液,令周身隐隐作痛,传布着彻骨的酷寒。每个人都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穿着羊毛棉裤,头戴羽绒帽,刚下火车时买的一副毡袜,太大了,只好套在皮鞋外面。装备完毕,大家相视而笑:每个人都变成了胖胖的北极熊。黑龙江的黎明,比内地来的早,仿佛早很多,煞白煞白的,眩人双目。令人大喜过望的天,好晴好晴!
漠河乡,中国的北极村,一个屋舍连绵的小镇。一座座低矮的房屋,像一群超然物外的隐士,在广漠的雪原上静立。眼前,是在寒冬的严威下默默蛰伏的黑龙江,江边立着一块奇形的巨石,上刻“神州北极”四个大字。镇子一角是漠河第三中学,宽阔的大操场上早已人头攒动,一万多名观礼者幕天席地,伫立在冰雪中,忍受着零下26度的严寒,等待那久久盼望一刻的降临。山峦在远处画着柔和优美的弧线,五星红旗也于微风中徐徐展开,在蓝天白雪的映衬下,如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天文望远镜、摄像机、长焦距照相机密林般地布满操场。每个人都拖着一缕白烟似的呵气,这些呵气聚合纠结,缓慢上升,在人海上又迭加了一层白纱似的轻柔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