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换脸术存在三大隐患

　　-文/本报实习记者 孙燕燕

　　排异反应 伦理把关 法律空白

　　换脸手术技术并不成熟，世界首例换脸患者至今未摆脱排异反应

　　在我国换脸手术成功后，4月28日，作为换脸手术主刀大夫的西安西京医院郭树忠教授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采访时，郭树忠心情兴奋，表示媒体对于换脸的关注超忽了他的想象。郭树忠来京他的日程安排得很满，这一段时间都在各地飞来飞去应付各种报告会议和采访。来京住在“影视之家”宾馆是因为短短时间内将受邀在中央电视台4个不同频道亮相做节目。他对记者说：“自从国内换脸手术取得成功之后，医院整形科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换脸术中国一站成名，人们对换脸术的不了解和过于简单的理解引起了记者的一些担心。

　　早在1994年，世界上有报道的第一例全头面部皮肤再植术就引起关注。印度9岁的农家姑娘桑蒂在做农活时脖子以上、整个脸和头部的皮肤被割草机撕了下来。当地基督教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专家通过手术复原了桑蒂的皮肤并使之成活。直到1999年5月，美国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大学的一个外科医疗小组发表了计划实施换脸手术的报告。此消息一出，世界各国医学界纷纷开始了换脸手术的研究。到2004年以前，各国科学家都在分别进行着小鼠实验，以期最早实现真正人类换脸术。直到2004年，积极尝试与准备换脸手术的英国整形外科专家被英国皇家外科医生学会以“并不明智”为由，驳回了换脸手术的申请。换脸术被意外地打入冷宫。尽管法国在2006年成功进行了世界首例换脸手术，直到目前，病人仍没能完全摆脱排异反应的困扰。

　　新脸可以维持多久仍是未知数，抗斥药物有可能诱发癌症

　　技术的不成熟是换脸术没能在国际舞台顺利晋级的理由之一。而与此相比，中国换脸术的研究似乎过于顺利。我国专家在看到美国的学术报告后开展了动物试验，并且取得了兔子和狗的试验成功。并于2002年开始计划实施为人换脸的手术。

　　郭树忠说：“换脸的技术并不是成熟的技术，现在国内需要换脸的人很多，例如面部大面积损伤的病人，目前我们还不会接受。因为如果把这样的病人难看的“旧脸”换掉，一旦新脸没有移植成功，那么他连“旧脸”都没有了，只剩一副骨架而没有任何退路了。”

　　免疫排斥反应是换脸手术受争论最大的问题。既然存在风险，实施手术的专家们是否对此问题作过充分的预见和论证呢？

　　郭树忠说，在西京医院的特护病房里，这位云南小伙子每天都要服用以FK506为主的一系列防免疫排斥反映的药物，但是由于每天用药量医院没有经验可以参考，只能随时监测他的各种生理指标。病房内的所有医疗器械，连他吃的花卷，米粥都要经过严格的消毒程序，因为任何不小心都有可能让病人发生严重的感染。即便如此，小伙子还是要面对不可避免的防免疫排斥反映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免疫力下降并有可能诱发癌症。并且，新脸可以维持多久都还是未知数，换上的新脸也许明天就排斥掉，也许可以保持几十年。一些专家提出，以器官移植作为参考，即使使用最新的抗排斥药物，肾脏移植患者术后的平均存活期还不足10年，皮肤移植绝对不会比这更好。并且除了20几万的手术费用之外，抗斥药物费用昂贵，每年需要4000元到1万元的左右的费用。

　　外国换脸术有特定要求，我国尚无相关伦理机构把关

　　美国学者第一个提出换脸的想法，但在长达5年多的论证和审批中，专家至今仍在巨大的反对声中徘徊。今年2月，英格兰皇家外科学院一个专门工作组，发表了对换脸手术的评估报告，得出结论：在现阶段进行换脸手术是不明智和不负责任的。专家组没有再提到换脸手术的日程问题。法国国家伦理咨询委员会在经过医学、法学、哲学和伦理学等领域的专家长达两年的论证之后，于2004年3月正式宣布反对整脸移植。

　　对于法国世界首例换脸手术的成功，至今，法国国家伦理咨询委员会仍持保留态度，他们只表示，在病人不仅毁容而且无法吞咽、咀嚼或说话的情况下才能进行此类手术。郭树忠称，由于我国目前还没有国家伦理委员会，西京医院自己的伦理委员请了几十名专家执行了对换脸手术的审批工作，最后一致通过同意手术。

　　手术为何一路绿灯？中国换脸术至今无法可依

　　在法国的换脸手术成功后，一些专家表示，现在进行这样的手术还为时尚早，换脸手术是否能为法国管理部门所接受还是未知数，没有法国国家伦理咨询委员会的批准，做换脸手术是非法的。

　　目前国外对于换脸手术的审批和规范是参照器官移植的法律规范进行的，从法律规范看，我国目前法律对换脸手术没有任何限制，也没有明文规定必须要通过医学伦理委员会的审查。在这样的状况下，南京，上海，北京的专家都在加紧换脸手术准备的步伐。但是我国目前也没有可以作为参考的器官移植法出台，只有相关的草案条例，在这段灰色地带上依靠更多的是医生和医院的自律。

　　编者按

　　早在西方中世纪时期，欧洲的奴隶主就曾尝试割下奴隶的鼻子换在没有鼻子的奴隶主脸上。长期以来，人们对于改变自己受伤和丑陋面容的探索工作从没有停止过。2005年11月，世界上的一例异体换脸手术在一片哗然中于法国完成，世界为之震动。时隔不到半年，2006年4月14日，我国西安西京医院成功为一位30岁的云南傈僳族男性患者实施了异体换脸手术，这是中国首例，世界第二例换脸手术。似乎一夜之间，“换脸”这个概念从好莱坞大片突然来到中国人身边。而此后，勇敢尝试者所承担的体验身体排异反应的风险，并没有挫败一些人的热情，他们正在为再造一张“明星脸”异想天开，蠢蠢欲动。然而，疯狂举动的背后也许是无法逆转的代价，换脸术一直遭受着医学、法学、哲学，以及伦理学等各个领域的质疑。这种魔术般的技艺是否正在拿人类的脸皮玩着某种疯狂的游戏呢？

　　手记

　　错位的冒险精神

　　换脸手术如果不是非做不可的治疗，那么，让患者冒以上这些风险是否值得？法、英、美等国的专家至今仍在进行的争论和我们的一片赞誉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中国的换脸术之路相较于临床医学水平较高的西方国家来说，似乎存在诸多技术，规范以及伦理上不合时宜的一些现象。其实，这些带有很大不确定性的问题，本应该在做首次尝试之前，而不是之后展开争论。在很多关键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前，媒体的热炒、医患双方的躁动，让人担忧，“仓促会引发很多问题”。(孙燕燕)

　　知识补给

　　排异反应如何被控制？

　　手术前，李国兴的群体反应抗体试验(PRA试验)显示，他的抗体高达100%，显示为阳性，这是任何移植手术的禁忌，这意味着人体的警察部队警戒性极高，只要有外来者入侵，一律会被排斥出来。在一种“免疫抑制剂”作用下，李国兴身体的免疫力被降到很低的水平。这种药能确保他不排斥新脸，但也让他极易细菌感染，一点细菌侵入都会让换脸功败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