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科学《有案可查》系列：夜半惊魂(下)

走近科学《有案可查》系列：夜半惊魂

　　本案取材自《清朝命案选》――《取证雪奇冤》

　　主持人：在一个小村子里生活过的平淡无奇，没有想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村民张林德的家中却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身，张林德自然是嫌疑重大，但县令审问案情之后认为，证据不足，当堂开释。没想到，张林德回家几天之后，居然被活活烧死在自家屋中。县令闻听此讯，立即带领衙役三班赶赴张林德的家中。

　　情景再现： 烟尘查死因

　　人命案毕竟非同小可，县令决心要把张林德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况且，说不定随着张林德案情的进展，也能对郑可能和刘氏冤死案的告破提供一些线索。县令刚刚踏进张家被烧坏的房屋，果然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县令:张林德的房屋虽然被烧了，但是，我在看的时候发现，发现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屋子里的凳子和桌子却是横七竖八，乱七八糟，这很不符合常理：为什么呢？如果说是想自杀，那张林德生前为什么非得把屋子弄的一片狼籍呢？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缘故，便马上命令仵作搭起尸棚，由我亲自检验张林德的尸体。

　　经过检验，张林德的口腔和鼻腔里竟然没有烟尘，四肢也没有弯曲，因此，县令认为他很可能是先被人杀死之后，才丢到火里的。如果是死后抛尸，张林德的致命伤又在哪里呢？县令在仵作的帮助下，翻动尸体仔细勘验，他发现死者头部偏左处有伤，深至颅骨，可见，张林德生前是被人用锐器击打后致死的。

　　主持人：刚才我们在片子当中看到,县令发现张林德的口鼻之中没有烟尘,因此断定,他不是被烧死而是死后抛尸火场的。王教授，想请您帮我们解释一下，县令的这种判断方法有没有科学依据。

　　专家解析：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王大伟：《洗冤集录》它是一个科学的实证的总结，他里面用了很多经验的科学；比如说，我们古代怎么判定人是被烧死的还是被杀了之后再投入到火场里的，有这么一个故事：一家有夫妻两口子，结果有一天，家里着火了，丈夫死了，而妻子没有死。那么怎么能判定这是一个真正的意外的火灾呢，还是这里面有人为的陷害的因素呢？这个县令是很科学的，他也是注重实证的，因此他就拿了两个猪来做实验，一个猪就是活活的扔在火海里面了，它一到火海里面就拼命的挣扎，挣扎以后就被烟呛死了，那么把这个猪解刨以后，它的上呼吸道里面就会有很多的烟尘，这是一个猪，那么我们就能证明它是被烧死的；那么还有一个猪呢，先把它打死，再扔到火里去，尽管它烧的皮开肉绽的，但实际上它的烟道里，上呼吸道里是一点烟尘里也没有的，那么古人就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解决了一些很多的法医学上的难题，因此我们不能不钦佩古人的智慧。

　　主持人：好，那么是不是这个故事就证明在我国古代的断案当中,动物已经被拿来作为一个实验品了？

　　专家解析：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王大伟：古人他不仅仅有化学物理的这种实验，他还有动物实验，比如说，如果他判断一个人是服毒的，或者是被人投毒的，他抓一把米饭放到人的嘴里，把嘴合上过一两个时辰，然后再把这个米饭拿出来，然后去喂鸡，鸡吃了这个米饭死了，那就说明这个人被投了毒。

　　主持人：张林德既然杀害,说明案情之中定有隐情，那么这个案子会向何方发展呢？接着往下看。

　　情景再现： 捉贼获线索

　　当百姓们知道张林德是死于非命后，人心惶惶，接连数日大都闭门不出。县令也一直思考，难道这两宗案件之间有什么关联吗?究竟是谁手段如此残忍，非要连取几人性命呢？然而作案现场已经焚毁，也暂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案子一时陷入了僵局。县令毕竟积年办案，经验丰富，他想如果要查明案件，需从旁证入手。于是，县令分别向张林德的左右乡邻询问情况。

　　邻居:那天凌晨大概四五点种，我隐约听到有一些争执和推搡的声音从张家传出来，当时心想张林德经常与人拌嘴争执，也就没在意，谁知没多久一把火突然着起来，等我赶过去看时，张林德已经被烧死在屋子里了。至于郑可能和刘氏被害那晚，还真是静悄悄的，没有听见任何异样的情况或者声响。

　　县令:分析了四邻的证词后，我越发感到案情蹊跷，你想，郑可能和秃女刘氏被害的那天晚上，凶手需要强行进入屋内，才能作案，而屋内不但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就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真是太不符合常理了。难道当天晚上还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正在苦思冥想之时，县令突然听见衙门外一阵吵闹，不知何事，便命衙役把喊控者带进来，一个老妇和两个青年随即被带上大堂。经过县令询问，老妇说要状告抢劫她的盗贼。

　　据老妇讲：昨天晚上，她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一个盗贼从后面跑过来抓起她的包裹就跑，老妇着急的大喊，刚好被一个路人听见，路人就替她追那个盗贼，结果还真给他捉到了。然而，盗贼却反咬一口，说这个路人是盗贼，由于当时天色已黑，老妇也无法分辨谁才是真的盗贼，所以，就找了几个人把他俩一起扭送至官府。

　　县令听晚老妇的叙述，心生一计。第二天，他把两个青年叫到大堂上，对他们说，如果谁能先跑出城门谁就不是贼。两个人跑的一头大汗，总算是分出了胜负。县令见两个人跑完回来，便把后出城门的那个青年捆绑起来，带回了衙门。

　　县令:我把盗贼带到县衙后，他开始还不服，还一直进行敢狡辩。我就跟他说，假如盗贼跑的快，一定不会被擒拿住，你既然被活捉到正是因为你跑的慢。盗贼一听便不再言语，很快就叩头认罪了，我就让人把盗贼押入大牢，又派衙役去查抄他们家，看有没有之前的脏银能够追缴回来。

　　衙役查抄了盗贼的家，果然找到一些脏银和财物。而且，他们还意外的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急忙带回来交给县令。县令看见衙役带回来的契据，不禁一惊，上面竟然写着张林德和郑可能的名字，原来这就是那张买卖刘氏的契据，它怎么会在盗贼家里呢？县令对着契据端详了好久，若有所思。

　　第二天，县令马上派衙役把盗贼从大牢中传唤出来，问契据怎么会在他手里。盗贼说从来没有见过这张契据。而且又说，他有一个朋友叫郑伍，曾经在他家借住过，契据可能是他的。

　　县令:我接着问他，郑伍是干什么的？这个人现在在哪？盗贼说了，郑伍平日也经常干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不过最近出手阔绰，好像是发了一笔横财，至于他人现在哪，盗贼也不知道，而且已经好几天再没见到郑伍了。

　　县令让盗贼描绘出郑伍的摸样，马上派衙役在城门张贴告示捉拿。几天后，郑伍从邻村被缉拿归案，押上大堂。县令询问他那张契据的来历，郑伍说契据是他表叔郑可能给的。

　　县令:郑伍，郑可能嫌弃刘氏长相丑，执意要退人，他怎么可能会把这个契据交给你呢？

　　郑伍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晚上，他的表叔郑可能走在回张家退人的半路，刚好遇见他，表叔说张林德为人狡诈，恐怕他把契据抢走，就拖自己拿走收起来，以后到大堂上也算有个凭证，所以这张契据才会在自己家里。

　　县令:当时我就大怒，因为郑伍还敢在我面前撒谎，他说表叔郑可能执意要退人，而又怕张林德拿契据威胁他；那郑可能应该把契据扔掉或者销毁，怎么可能还让别人收起来呢？况且，这张契据根本就是郑伍伪造的。

　　原来，县令看到契据之后，马上找人仔细勘验，经过分析，契据上文字的墨迹浮在印章的红色印迹上边，这证明是有人先盗用了印章之后，书写上的文字。

　　主持人：好，刚才我们也看到了,县令偶然之间得到了一张契据,对它进行勘验,想问一下咱们的专家,那么,古时候县令对这种契据的勘验,那个时代叫做什么名字呢?

　　专家解析：北京人民警察学院蒋丽华：那么这种方法在中国古代又被称为朱墨时续，所谓朱呢？就是红色，就是指这个盖章用的印泥或者说这个印文，那么墨，实际上就是墨水了，或者是用墨写成的这个字迹，那么朱墨时续就是来判断这个印文和文字哪个在先哪个在后了。

　　主持人：经过勘验,县令认为这张契据它是郑伍伪造的，那么，县令判断郑伍伪造契据的依据是什么呢?

　　专家解析：北京人民警察学院蒋丽华采访：如果说印章在先，文字在后的话，那么由于印文它是属于油性的东西，而墨迹它是属于水性的东西，两者是不融的，那么如果先有印章后有文字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这个墨迹是浮在印文的表面上的，或者是说如果这个印文的时间比较长了，干了，那么就会出现墨迹断离的痕迹，就根据这个来识别先后顺序。

　　主持人：郑伍伪造这张买卖契据的目的究竟何在呢?接着往下看.

　　情景再现： 摸钟露马脚

　　面对县令严厉的审讯，郑伍却拒不承认自己伪造了这张契据；县令走到堂下，突然瞥见郑伍的鞋上有块儿墨迹，便问他是怎么弄上去的。郑伍说这是前两天他写字时，一不小心把墨汁撞翻了，喷溅上去的。

　　县令:我一听就知道他又在撒谎，一个鸡鸣狗盗之徒，怎么可能舞文弄墨呢？我就让衙役取下鞋子，把墨迹洗掉，果然漏出了一块血迹。然而，郑五为人十分狡猾，说这块血迹是前几天杀鸡的时候溅上的鸡血，一口咬定死自己并没有杀人。我虽然认为他有重的大嫌疑，但一时也找不到更充分的人证和物证。左思右想之后，我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对付这样的无赖，不妨诈一诈他。

　　退堂后，县令把郑伍带到郊外的一个寺庙里，他对郑伍说，这个寺庙有座钟非常灵验，它能够辨别你究竟是不是杀人凶手。

　　县令:接着，我就安排人在寺庙的后阁进行祭祀，又亲自到钟前庄重的祈祷，把郑伍带到钟前，对他说：我刚刚已经超度了郑可能和刘氏两人的灵魂，过一会儿你摸这口钟就会显灵，如果钟声想起就证明你是杀人凶手，如果钟声不响就证明你是清白无辜的。

　　郑伍不敢法推辞，只能带上眼罩，进入围帐内摸钟。县令在外面来回踱着步等待，片刻后，钟声未响，郑伍走出来还志得意满，自以为可以逃脱责任，其实他恰恰中了县令的妙计。原来，县令早已暗中安排衙役提前用墨汁涂抹到钟壁上，摸钟之前再把郑伍的眼睛蒙住；进入围帐后，郑伍心中有鬼，自然害怕钟响，他绕着大钟转了几圈，始终没有敢摸。当郑伍从围帐内走出来以后，县令看见他手上没有沾上半点墨迹，便知道他就是杀人元凶，马上让衙役把他押回县衙。这回铁证如山，郑伍再也无力狡辩，只能彻底交代了自己连杀几人的真相。

　　主持人：片子当中看到了，县令让郑伍用摸钟的办法最后认罪伏法，问一下蒋教授，这种方法在我国古代的典籍之中是否经常有记载呢?

　　专家解析：北京人民警察学院蒋丽华采访蒋丽华采访：这种做法类似于西方证据法律制度里中神式证据制度的一种证明方法。神式证据制度就是依据神意来查明案件事实真相的证据制度，在神式证据制度的历史阶段，一个方面人们对查明案件事实真相的合理手段并不了解，另一个方面，却对人们毫无理解和无力支配的神或者是上帝顶礼膜拜，并且认为神或者是上帝能够洞悉人间的一切，所以就求诸于神的力量来辅助查明案件的事实真相。

　　主持人：我想，县令还是利用了郑伍做贼心虚这样一种心理特征, 那么这样的方法,类似于摸钟的方法，在我们现代能否被拿作一种法庭的证据呢?

　　专家解析：北京人民警察学院蒋丽华采访蒋丽华采访：通过神式证据来查明案件事实真相，那么在今天看来是荒谬的，但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就当时的科学技术发展而言，我们也不能苛求古人用一种科学的方法来查明案件事实真相，但是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就是古人在判案的过程中，当他觉得裁判的依据或者是裁判不明确的情况下，他并没有草率的做出决定，而是求诸于当时的人们对神或者是上帝的这种崇拜和畏惧，那么，理屈的人自然会道出真情。

　　主持人：我们再回到案件之中,郑伍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叔叔郑可能呢？又为什么要把刘氏还有张林德一同杀死呢?真相又是什么样的呢？

　　情景再现： 一凶夺三命

　　原来那天晚上，郑伍刚好在路上遇见返回张家退人的表叔郑可能，他以为表叔能把钱要回来，心想去借点钱花花，当日入夜后便尾随郑可能潜入张林德家。当时他看见刘氏不从张林德的强行威逼，从郑可能屋中走出来；随后，郑伍就敲响了郑可能的门，郑可能对他的突然到访虽然感到惊讶，但毕竟是远亲，就让他进来了。

　　县令：谁知郑伍进门后竟然是跟他商量怎么去讹诈张林德，郑可能向来胆小怕事但又异常的固执，肯定是不答应，于是，两个人就因为这个发生了口角，并且推搡起来；郑伍一不小心就捅了郑可能一刀，郑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刀一命呜呼了；这件事情恰恰就被起夜的秃女刘氏看见了，当时她看见也不敢声张，就想赶快跑到屋里躲起来，可是，还是被郑伍听到了响动，郑伍马上窜出门去，一手捂住刘氏的嘴，一手就朝她的脖子猛扎了一刀，刘氏也就因为这个命丧黄泉了。

　　郑伍为了逃脱罪责，赶紧把刀握在郑可能手上，伪装了一个他自杀的现场；又偷来厨房里的菜刀插入刘氏的伤口，想以此诬陷张林德连杀两人。县令把张林德放回后，郑伍心想机会又来了，就找出当日杀害郑可能时从他身上搜出的印章，伪造了一张契据，讹诈张林德出些钱财，不然就以人证的身份把他告到县衙。张林德自然不从，双方便撕打起来，郑伍情急之下，随手捡起一把小凳子往张林德头上砸去，张很快毙命。随后，郑伍为了破坏现场就放了一把火烧毁了整个屋子。

　　主持人：至此，案件总算是真相大白了,虽说案件是一波三折，扑朔迷离，曲折复杂，但是,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终于是将作奸犯科之人绳之以法，还世间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