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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丽·夏沃:谁动了我的导管?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7日 11:39 南方日报

  因为生死权问题而成为全球焦点的美国女植物人特丽·夏沃,在其进食管被拔除13天之后,已经在3月31日停止呼吸了。终年41岁的特丽·夏沃,因为在1990年心脏病发,导致脑部缺氧造成永久性损害而成为植物人。8年之后,她的丈夫迈克尔·夏沃向佛罗里达州法院提出申请,要拔去特丽的“生命之管”。在接下来的7年里,特丽·夏沃的进食管拔了又插、插了又拔,到底是继续还是放弃?最后,争端不断升级,甚至摆到了美国法院、国会甚至总统布什面前。现在虽然特丽已经死去,但却留下了难解的命题。

  3月18日,那根维持了特丽·夏沃15年生命的饮食导管经过法庭裁决,终于第三次被拔了出来。也许,特丽根本感觉不到断绝水和营养之后肌体深处萌生的饥渴;体会不到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恐惧;意识不到她渐渐微弱的脉搏正如惊堂木一样,一下一下敲击着佛罗里达州以至美国最高法庭;更不能在这场以她为中心展开的道德伦理、法律人权、监护规则、政治信仰的较量中自由表现出她自己的倾向。也许,特丽早在15年前就已经告别了生命,只是在两个世界之间漂浮不定。假若她真的对人生没有一丝眷恋的话,为什么又总是默默地给奇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从单纯医学的角度考虑,这场围绕是否保留维持特丽生命的饮食管道的分歧源于如何判断病人的意识状态。观察一个人是不是清醒似乎并不难。但要想区别脑损伤病人究竟处于“临界清醒状态”还是“永久性植物状态”,却需要一双经过神经科专业训练的眼睛。

  中立方:“永久性植物状态”

  在过去的15年时间里,尽管神经科医生们对特丽的病情和预后做过无数次会诊,特丽·夏沃的丈夫和双亲之间始终存在着严重的分歧。根据处于中立地位、不倾向于任何一方的医生诊断,特丽的病情属于“永久性植物状态”。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植物人”。处于植物人状态的患者因为严重的大脑损伤,有时看上去好像觉醒、对周围环境和自我存在却完全没有知觉。多数情况下,病人的意识都会从昏迷开始,逐渐发展到植物人状态。进入到植物人状态的患者对外界刺激没有感觉和反应,事实上与不清醒和昏迷没有多大区别。虽然病人常常出现觉醒-睡眠的周期交替;有时也会表现为长时间觉醒;甚至保留一定程度的行为活动,如磨牙、吞咽、微笑、流泪、呻吟、大叫等,容易给人以“病人恢复知觉”的错误印象。然而归根结底,这些行为表现都是在缺乏外界刺激的情况下,病人身体做出的随机活动。决定病人清醒状态的主要标准是看她是否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植物人和处于临界清醒状态病人的主要区别之一,就是前者除了可能对疼痛刺激有反应外,对其它形式的刺激都无动于衷。

  父母方:特丽是个“活生生”的人

  特丽的父母却不认为自己女儿完全属于植物人。

  首先,特丽并非处于昏迷状态,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医疗救助设施(如呼吸机)来维持生命。多数情况下,植物人大脑损伤涉及到主管呼吸和心跳功能的生命中枢。也就是位于延髓部分、与生命活动紧密相关的神经中枢。这样的病人必须依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15年前心脏骤停虽然使特丽的大脑皮层受到严重损伤、并且造成部分失明,但生命中枢的工作尚能维持正常,不需要采取医疗手段来维持呼吸、血液循环。为了防止从口腔喂饭、喂水带来的吞咽负担,以及饮食误入气管造成吸入性肺炎,惟一需要人工维护的就是供应饮食的管道。自从特丽生病的那一天起,她就依赖这根饲管维持生命必需的水和营养。无论如何,特丽父母不同意把靠饲管生存和依赖呼吸机维持生命当成是一回事。

  另外,对于特丽是否对外界刺激保留知觉的问题,她的父母也有非常强烈的看法。在他们眼里,特丽会笑、会哭、能活动,还试着要说话的样子;有时好像要叫“爹”叫“妈”;问她问题时好像在回答“是”。有时母亲吻她的时候,特丽也好像要翘起嘴唇、做出亲吻的姿势。所有这些行为活动在父母看来都说明特丽有进一步改善的希望。如果仅仅从录像资料分析,先后33位医生、其中包括15位神经科医生也同意,认为特丽应该接受进一步检查治疗。

  丈夫方:高级意识活动已消失

  特丽丈夫请的医生却不以为然。确认病人始终处于永久性植物状态。而平时表现出来的行为活动也不过是植物人常常出现的反射性行为和随机活动,并非有知觉的证据。治疗效果不会对她的状况有丝毫影响。

  在医学上没有黑白分明的界线。没有人能够直接感觉特丽的身心经历,只能通过人为的检查手段对病情作出推测。很多情况下,既使是同样经过神经科专业训练的眼睛也可能看出不同的结论。

  为确定特丽大脑损伤的程度,法庭曾要求明尼苏达州立大学的神经科医生罗纳德·库安福特对特丽作出诊断。通过CT扫描,发现特丽的大脑皮层已经出现大量萎缩;通过电脑图检查,显示她的大脑皮层电位全然消失。也就是说,至少大部分大脑皮层结构已经彻底损坏,而取代神经组织位置的是脑髓液。大脑皮层是人体感受自身和外界做出理性和情感反应的神经中枢。失去了大脑皮层、生理上检测不到脑电活动,按照今天的医学标准,完全可以证明病人的高级意识活动已经消失。

  超越医学之争

  最后,由5位医生组成的小组对特丽本人、病历档案、大脑扫描检查和录像资料作了进一步检查。这5位医生中,2位受特丽父母之邀,2位由特丽丈夫委托,1位由法庭指定。结果,代表特丽双亲的医生支持自己的委托人;而另外3位医生的结论支持特丽丈夫的说法。在专家意见不能统一的情况下,法官裁定特丽的病情应属于植物人范畴,任何治疗都不会改变病人现状。

  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对植物人采取医疗救助的时间期限由病人的法定监护人决定。特丽的法定监护人是他的丈夫。根据她丈夫的声明,特丽曾以口头形式表明,她不愿依赖人工方式维持生命。法庭也因此决定停止用饲管输送水和营养液。显然,特丽的生命在没有营养液支持的情况下,正逐渐趋于衰弱并最终告别人世。与此同时,特丽父母和丈夫双方的呼声都有增无减。目前争执的内容已经上升到司法、人权、宗教等领域,大大超出医学实践所能干预的范畴,为世人留下一个难解的命题。(文/薛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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