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的萧山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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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神爷爷

　　来源：神府大院（ID:god-roads）

　　01

　　中国杭州，萧山国际机场。奥巴马总统的专机刚刚降落。

　　安保人员认为美国记者过于靠近飞机，要求整体后撤。白宫工作人员表示“这是我们的总统，我们的飞机”。中方人员则霸气回应：“这是我们的国家，这是我们的机场”。

　　这一幕被人用视频记录了下来，感动了无数中国人。

　　更感动的一幕发生在2017年6月5日。杭州国际博览中心，G20峰会主会场，奥巴马总统开会的地方。萧山区四套班子领导全部到场，为的是见一个人——阿里巴巴集团技术委员会主席王坚。

　　这么高的规格，招待一个企业的第n把手。这在萧山的历史上，是头一次。

　　一个是浙江最牛逼的区，一个是浙江最牛逼的公司。

　　萧山人的热情，连王坚都吓到了。他在会上卖力的讲了两个多小时。没有人关心他的“城市大脑”是何物，但都不会忘记他这句话：

　　| 过去阿里对萧山重视不够、了解不深。

　　王坚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这些年，阿里巴巴在杭州的动作很多，淘宝和菜鸟放在余杭，蚂蚁金服和阿里云放在西湖，B2B业务则在滨江。而唯独，与萧山几乎零交集。

　　背后的原因，王坚讳莫如深。

　　2008年，当这位心理学博士离开微软亚洲研究院来到杭州时，自己的老板就被萧山人民来了一个下马威。

　　当时，由于阿里滨江园区已无法拓展，马云第一个想到的是萧山。但是，当马云向萧山提出要50亩地时，却被萧山以“要价太高”一口回绝。

　　最终，马云只能在遥远的余杭区仓前镇找了个阵地。

　　余杭淘宝城签约仪式上，马云拉着朱书记的手，两眼泛着泪光。

　　| 我梦想中的创业就应该从这个地方起来，我们要打造一个淘宝城，把整个产业的发展都放在那里。

　　2013年，一万多名阿里员工离开华星创业大厦，搬进了西溪园区，也正式开启了造梦时代。

　　马云对记者说：

　　| 这一回，我们打算轻轻地走。

　　随后，阿里巴巴又在这里建设了二期、三期、四期。再后来，这里有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字——未来科技城。

　　如今，未来科技城已经成为了国内互联网人才的圣地。

　　余杭萧山的带头大哥之争，也正是从阿里西迁的这一年拉开了帷幕。而这五年，马云再没有向萧山投入一个项目。

　　02

　　2016年冬天，一条带状云彩出现在钱塘江上空，大爷大妈议论纷纷。说这云跟新闻联播说过的地震云很像。

　　猴年最后一场土拍正在这里进行。经过25轮厮杀，一个叫汇德隆的企业，挤掉印力和越秀，最终胜出。

　　40岁的张雪东，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第四座印象城旁落他人。而这距离他拍着胸脯拿下奥体这个项目才过去三天。

　　汇德隆何方神圣？

　　出了萧山，听过名字的人可能不多。其前身是萧山市电子化工公司，原为地方国企，1999年改制，由萧山人王炳炯全资控股。乡里人记得，王炳炯从未走出过萧山。

　　2016年汇德隆百货只卖出13亿，还不到西溪印象城的一半。

　　对于半路杀出的黑马，舆论一片哗然。王炳炯却很淡定：

　　| 为什么要拿这块地？我只有四个理由：一是响应政府建设世界名城名店的需要，二是战略布局的需要，三是发展布局的需要，四是为了8300多名员工的就  业布局需要。

　　除了印力和越秀，万达两年前也打过这块地的主意。据说，北京来的团队在会上被某位领导给气了回去。

　　| 我们宁可空置那块地，也不会引进二、三流的商业综合体。

　　当汇德隆以“黑马”身份摘牌后，有人问过这位领导，他的表情却很严肃。

　　| 土地招拍挂完全是市场行为，政府不能左右。

　　03

　　在汇德隆虎口夺食的同一天，杭州史上最大地块出让，也在隔壁静悄悄的进行。

　　三宗土地，仅两轮报价，不到5分钟，就被另一家萧山企业传化集团全部收入囊中。

　　据说拍卖前，多家企业无法从国土局获得土地出让文件。有人说是因为打印机打了一份标书发放给传化后就坏了，一个多月一直没修好。神爷的好朋友小明说：

　　| 这堪称中国土拍史上最诡异的事件。

　　若干年前，靠生产洗衣粉起家的传化投资5亿元搞起了农业科技园，他向萧山区政府要了5000亩地，地点选在钱江农场，也就是现在的萧山科技城。

　　2014年，政府看到传化的农业效益太低，就联合传化还有上海的陆家嘴金融公司，准备开发房地产。

　　每个人都知道，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分一杯羹，首先都要过传化这一关。

　　五年过去了，萧山科技城几乎还是一片毛地。杭州市政府也都心照不宣，既然这是传化的地，地铁规划也都绕道而行，造成这里的楼盘无人问津，价格也比隔壁的钱江世纪城低了1万多。

　　而在同一时间建立的余杭未来科技城，已经发展成为了宇宙中心。

　　除了传化，萧山大地上还盘踞着万向、恒逸、荣盛三大家族。

　　多年前，提起萧山企业，外界第一个想到的他们。但时至今日，再次提及萧山企业，还是这些老面孔。这里的产业结构数十年如一日：纺织印染、石油化纤、汽配五金。

　　3月25日，萧山史上最大项目——万向创新聚能城开工，地点也选在萧山科技城。号称总投资2000亿，占地2443亩。面积是马云当初要建的萧山淘宝城的49倍。

　　万向公子鲁伟鼎在项目推进动员大会上，对着领导含情脉脉：

　　| 万向49年积累的1000亿投进去，还有1000亿的缺口和风险呢。

　　听到这话，老年人为之热泪盈眶，青年人为之热血沸腾。一旁的小明，轻轻的哼起了一首刚刚学会的歌:

　　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

　　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

　　04

　　1994年4月1日凌晨，杭州市淳安县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

　　| 千岛湖内有一艘游船失火，船上24个台湾游客去向不明。

　　情况立即向上汇报。最后，公安部把调查任务交给了刑侦专家陈世贤。5天后，陈世贤公布调查结果，这些台湾人死于武装暴力抢劫。

　　浙江日报说，千岛湖事件给杭州的国际形象带来很坏的影响。人民日报说，两岸关系更是经历重大考验。支持“台独”的民众大幅升至42%。

　　这一年，浙江政界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宁波被确定为副省级城市，与省会杭州平级，归国家管辖。杭州领导意识到威胁，马上跑到省里去问怎么办，经过一天一夜议论，最后捧回圣旨：做大杭州。

　　然而，历朝历代，杭州一直偏安一隅，在钱塘江北面，与浙南的绍、甬、台、温都拉开了一段距离。想要做大杭州，必须在钱塘江南有足够强大的立足点。

　　萧山当然是杭州在江南最合适的话事人！

　　当时，萧山可谓一呼百应。浙江其他城市，竞相到访学习“萧山模式”。那个时代，“萧山模式”就是当时的“新经济”。

　　以至今天，萧山人都不承认自己是杭州人。

　　| 格毛奈杭州管伢萧山，总有一天伢萧山管奈杭州。

　　他们终究没有等来这一天，反而是自己割肉喂鹰。

　　96年，经省政府批准，西兴、浦沿、长河三镇自立门户，设立滨江区，由杭州管辖。那时候的三镇，是萧山的工业重镇。萧山的GDP，有很大比例是从三镇产出。

　　这一遭简直要了萧山人的命。如今的滨江，已经是浙江上市企业最多、单位产出最高、外来人口比重最大的地方。住在风情大道东侧的萧山人很不是滋味。

　　2001年，经国务院批准，萧山撤市设区。从此，萧山由“省管”变成了“市管”，萧山的行政属性进一步弱化。

　　2012年，杭州大江东产业集聚区管委会设立，河庄、义蓬、新湾、临江、前进5个街道从萧山划出。

　　接着，钱塘新区成立，427平方公里正式移出萧山。

　　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萧山2018年GDP增长5.7%，跌至1995年来的最低。经济总量也第一次被余杭反超。

　　这时，距离佟桂莉上任萧山区委书记才5个多月。

　　05

　　四月的杭州，柳絮纷飞。佟桂莉顾不上鼻子发炎，她找来四大家族，还请了神爷还有神爷的好朋友小明，一起召开了“全区创强大会”。

　　她将这次会议比作40年前的促富大会。

　　那一年的促富大会有1200人参加，除了公社干部，瓜沥的铜匠师傅褚友根也在其中。会后他第一个响应，在村头开店做起了生意。两年后，褚友根成为了乡里第一个“万元户”。

　　佟桂莉召集的这次创强大会也有1200人参加。坐在第一排中央的，依然是万向鲁伟鼎、荣盛李水荣、恒逸邱建林和传化徐冠巨。

　　佟桂莉给他们送上了荣誉证书。她用铿锵有力的普通话，提醒台下的人：

　　| 与其说萧山输给了余杭，不如说萧山输给了这个时代。

　　其实，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11年前，39岁的佟桂莉，和市委书记王国平一起，见证了余杭淘宝城的开工典礼。她怎么也想不到，11年后的今天，浙江经济第一区的“王座”要从自己手中拱手相让。

　　06

　　萧山人也是苦过来的。

　　明崇祯元年（1628），钱塘江遭受水患，17000多人被浪潮吞没。

　　为治理水患，萧山成立围垦指挥部，30年间，每天动用10万余人，肩挑背驮，围海造田52万亩，350平方公里的滩涂变成良田。也造就了今天的大江东。

　　俞梁波在长篇小说《大围涂》中，记录了这样一群萧山人：

　　| 活干累了就席地而睡，夜里还要有人放哨，潮水来了得逃命，睡醒了就起身接着干。

　　这段历史被萧山人总结成“奔竞不息、勇立潮头”八个字，成为他们的精神寄托。

　　郁达夫在在一篇名为《杭州》的散文里这么写道：由外乡人说来，每以为杭州人是最狡猾的人，狡猾得比上海滩上的滑人还要厉害。

　　萧山人汤寿潜第一个反对。

　　1898年，英国强迫清廷签订铁路路权草约。为了不让路权落入外敌之手，汤寿潜决定自办铁路，牵头组建了浙江全省铁路公司，自己任总经理，筹资造路。1909年，沪杭铁路全线通车。

　　后来，民国政府将铁路收归国有，为补偿汤寿潜督造之劳，特犒银20万两。汤寿潜分文未取，全部捐给浙江教育会，用于兴建浙江图书馆。

　　1929年，浙江图书馆奠基，浙大校长蒋梦麟主持典礼，蔡元培题写馆名，刘大白撰写纪文。

　　刘大白在《浙江图书馆落成记》中这样评价这个萧山人：

　　| 其用心公，其流泽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