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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DC金克丝
本文经授权转自公众号国王与王后(ID:kingandqueen2018)
1991年的安徽淮南,一声啼哭中,戴he根迎来了自己的儿子。
他为儿子取名戴威,一个“威”字,与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相配。
果然,儿子到来后,戴he根的事业更加顺风顺水。在目前仅有的公开资料中可以窥见一斑,戴he根曾任中国中铁执行董事、中国铁路工程总公司董事,还做过青藏铁路的工程指挥。
在中国的政治环境中,成功如戴he根,已经属于金字塔尖的摘星者,绝对的上层精英。
作为独子,戴威在精英家庭中长大,享受着独一份的呵护。不出意外,他可以和其他“二代”们一样,顺利地承袭父辈积累的资源,把99%的人秒杀在人生的起跑线上。
然而,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在享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短暂辉煌后,时至今日,“弃子”、“老赖”成为这位27岁青年身上摘不掉的标签,曾经的美名和传说反倒映衬成了笑话。
戴威的人生,在过去三年内随着共享单车这一桩生意起落浮沉,最终化作中国互联网商业史上一个令人唏嘘的存在。
01
北大往事
事实上,戴老板进入北大的故事并没有那么光彩。
2012年,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学生计羽的一封对戴威的实名举报信,所言种种,揭露了中国高等教育制度的险恶面貌。
打小戴威便是个学习的小苗子,但并非天赋异禀的神童,再加之出生在竞争激烈的高考大省安徽,学习成绩并不足以优秀到可以上北大的地步。
这时候,家庭优势就显露出来了,有赖于官员父亲的运作,他在高考前将户口迁到了北京,又通过关系拿到了北大艺术特长生的加分,在“高考移民+60分”的基础上,大步迈进了大神云集的北大光华。
不得不承认,戴威是幸运的,通过家里的关系进行一系列运作,进入光华后,在学术导师双选环节,他被分配给了大名鼎鼎的厉以宁教授。
大一结束前,院团委换届,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戴威通过向时任光华学生会主席郭庆龙行贿的方式爆冷击败众其他热门人选,成为光华院团委组织部长。
组织部部长是个闲职,没什么活动,不过戴威从来不闲,他一直为时任团委书记的滕飞老师忙前忙后,和老师的关系处的相当不错。
后来,戴威要参选学生会主席,并且使自己成为了唯一候选人。
计羽在举报信中说:“行贿了多少,大家也不用猜,可能不算多,也就10万块。至于其他俏江南,香格里拉,飞全国,请三十几个人看王力宏鸟巢演唱会,总之花费了50万左右吧。”
这样“搞人情”、“搞关系”的官场作风和待人之道,从原生家庭一直延续到戴威身上,也为他以后的失败埋下了祸根。
02
风口上的猪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戴威,对这个世界有很多单纯美好的想象。
他喜欢骑行,在北大的时候就是重度骑行爱好者。2014年,结束一次体验生活的支教后,戴威和朋友一起酝酿一份“自行车的事业”,他开始在校内征集车辆,北大学生可以共享这些车辆,这就是ofo小黄车的雏形。
北大学生素来活跃,爱折腾,校内的小黄车不温不火地发展着,当时这只不过是北大学生众多创业项目中的一个,并没有那么起眼。
直到2015年,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口号响彻神州大地,一股汹涌的创业热潮裹挟着野心与欲望而来,中国大陆的资本风暴开始刮起,投资人们如同嗜血的豺狼,狩猎一个个有利可图的项目。
共享单车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而戴威狂飙突进的人生,则从他认识朱啸虎的那一刻开始了。
朱啸虎是投资圈的一个“问题式”人物,说起朱啸虎的能力,投资圈的人都竖起一个大拇指;但说起朱啸虎的为人,大多默不作声。10年以来,他累计投资了5个独角兽企业,滴滴让朱啸虎一战成名。
但作为一个纯粹的投资人,朱啸虎所有动作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套现走人。至于企业如何发展,是否符合创业者的初衷则不是朱啸虎所需要考虑的内容。
如果让当时23岁的戴威重新选择,也许朱啸虎并不是最适合的搭档。但从当时的局势看,接受朱啸虎,又是对ofo最有利的选择。毕竟当时的ofo背着600万的债务,急需投资人的帮助。
如今回头来看,这位ofo的A轮投资人的做事风格,与戴威产生分裂是必然的。
朱啸虎积极帮戴威做说客,并拉拢到王刚、真格基金,给ofo增加了弹药,此外,还多次对外承担ofo首席发言人的角色,鼓吹共享单车的风口到来。
朱啸虎与他创造的风口终于还是搅动了创投圈。彼时,几乎每个投资机构都会看一看共享单车的项目,ofo和摩拜的份额基本靠抢,如果机构的决策者没有及时赶到北京,那就根本分不到额度。
钱一波波地争先恐后涌进ofo的账户,当数额达到天文数字时,足以让人产生虚幻的沉迷。
那时候,全公司上下都觉得只要赢就行了,根本就不用考虑钱的事情。
充足的资金让ofo如同一头猛兽,在中国乃至世界的角落横冲直撞。那时候,几乎所有城市都能见到小黄车的身影,媒体上通稿满天飞,鼓吹独角兽的到来。2016年,ofo发起海外战略,在美国旧金山、英国伦敦展开试运营。之后进入新加坡,大有席卷世界的气势。
以戴威为首的创始人们都是学生,之前也没见过那么多钱,对于怎样花掉这些钱没有任何概念,花钱的方式也是相当粗犷。
从2016年底至2017年,ofo花了1000万元签了鹿晗做代言人,2000万元给一个卫星冠名,甚至给一家媒体做了一年3000万元的广告投放,仅花在市场推广的费用就在数亿元。那是ofo最不差钱的时候,小黄车的广告几乎席卷了北上广的地铁站和公交站牌。
在细节上,更没有什么规范可言。一批车锁从北京邮到某一个地区,在根本没有时间要求的情况下,本可以走邮政等相对便宜的快递,但ofo绝对走顺丰,从没有节约的意识。
一个被资本迅速吹大的公司,不足之症在这场突进运动中已经显露端倪,却在众人的呼喊和狂热中被无视了。
2017年2月份的年会,是这场狂热的顶点。
年会上,年轻的戴老板在台上当着三千名ofo员工的面,突然对一名元老员工喊话:
“我记得你这个梦想,那么我今天就告诉你,你的这个梦想实现了。”
然后现场送给这位元老员工一辆50万元上下的牧马人,台下先是鸦雀无声,继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紧接着,酒酣耳热的戴威放出一另颗炸弹,授予另一位元老o-hero奖,并奖励期权100万。除了送牧马人、送期权、送奖励外,戴威还亲自为十位优秀员工颁发了“优秀员工证书”,每人额外奖励了四个月的工资。
在这天夜里凌晨一两点,开怀畅饮过后的戴威又在微信群、QQ群、钉钉群里,轮番发红包。
这种愉悦的文化氛围,就像戴威在北大当学生会主席一样,有着较浓厚的学生组织气息,大家随意、松散、快乐,却没了商业公司的章法、标准、规则。
被满足和骄傲浸泡着,资本追捧着,戴威一时间也飘飘然。
2017年,仅26岁的戴威,登上福布斯中国的30位30岁以下精英榜单。福布斯在报道中提到:
“上榜者的故事精彩纷呈,这些年轻人都在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
那一年,戴威成为了整个中国都在津津乐道的商业精英。
而聚光灯之下的阴影处,他身后的资本正在龇牙咧嘴,寻求变现的时刻。
03
性格决定命运
“滴滴的程维可以当老大,ofo的戴威为什么就不可以?”
ofo一位前员工说。
这也是戴威自己的想法,2017年6月,有人问戴威:“你更在意事情本身能不能成功,还是谁把它做成功?”戴威回答:“不。我把这件事情做成,比什么都重要。”
戴威一贯擅于扮演掌控者。小学是班长,念了北大,也“大权在握”——从学院组织部长,“升任”校学生会主席。种种访谈中,戴威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
相比公司的成功,他更在乎自己的成功,宁可让ofo在自己手中死去,也不能在别人手里大放光彩。这种执着、顽固与自我,让ofo错失了很多机会。
从一开始,戴威就想掌握公司的绝对控制权。这在他与资本们的几次博弈中可见一斑。
朱啸虎牵线,戴威和腾讯投资合伙人夏尧聊得颇为愉快,腾讯投资部也已经排了ofo的投委会,很大可能会在ofo B轮融资的时候进入。
但在ofo要不要入城的问题上,夏尧和戴威产生了分歧。夏尧曾三次劝说ofo入城,均被戴威秒拒。
因为这件事,戴威认为腾讯在投资ofo上有顾虑。此时ofo的校园模式基本跑通且开始盈利,这给了他足够的自信,“要不然腾讯C轮再投吧,让经纬先进我们的B轮。”
但是,戴威拒绝腾讯后,腾讯转而参投了摩拜的C轮,此后领投了摩拜的D、E轮。
错过腾讯投资,错过进城的最佳时机,在竞争的关键节点,ofo把行业老大机会拱手让给了竞争对手摩拜,从而陷入了被动境地。
此次失利之后,强势且疑心深重的戴威,选择相信了滴滴创始人程维。
从2016年9月开始至2017年7月,ofo接连接受了三轮来自滴滴参与的投资,滴滴在ofo的占股比例不断攀升至30%以上。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戴威都把程维当作自己的兄长,互相称兄道弟。两个人见面,戴威经常在程维办公室一谈就是几个小时。
戴威觉得自己遇到了导师和知己,他认为自己与程维很多理念一致,ofo与滴滴也很像。
然而,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戴威含着金钥匙出生,上的是北大,没上过一天班,没受过一天苦;程维是江西小镇的凤凰男,毕业于普通院校的冷门专业,毕业后卖过保险,在阿里干过八年,尝遍了社会的艰苦,锻炼出了戴威没有的决断和老辣。
戴威听了老大哥程维的意见,接受滴滴派驻高管来ofo,帮助ofo建立更健康的制度,以更好的成绩来赢得软银的巨额投资。
滴滴高管的到来的确让ofo的管理得到了改善,然而,戴威渐渐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架空,新的出行项目遭到滴滴的强烈反对,ofo的财政大权也被滴滴牢牢钳制。
滴滴的一系列举动,在戴威看来是要吃掉ofo。2017年11月,戴威对滴滴派来的高管付强直接发飙,“滴滴的人都给我离开ofo。”滴滴和ofo彻底撕破了脸皮。
在被程维“伤过心”以后,戴威更加不信任他人。他坚持自己的想法,也一直在坚持自己做主。
但是,91年出生的他还没有成熟到完全一个人能拿主意的时候。
戴威带领下的ofo,“朝令夕改”变成了常态。对于公司的决策上,常常是前几天想好了要做某个项目,过几天又说要做一个别的。有一次某产品负责人找到戴威想要提案一个新项目,但实际上企业内部已经有另一个项目组在运营该项目了,戴威也不知情,就认可了这个负责人来领头。
没几天,之前在运作的项目组听说了这件事,又跑去找戴威理论,这时候戴威就轻描淡写地回复,“那你们就继续负责吧。”
一般申请预算买车或者做市场活动,都需要层层报批,但在ofo这个层级特别简单,那段时间打款也很快,报销毫无难度。流程的不完善催生了巨大的灰色空间。有的城市主管用自己的朋友做供应商,把破车重组当作新车采购进来收取回扣。
人员的职责也不停地在变,甚至是联合创始人都被调离过不同的岗位。
这些管理上的隐患,就像是潜伏这个巨人身上的蛀虫,总有一天会令大厦坍塌。
而戴威依然一意孤行着,2017年,朱啸虎向戴威提出将ofo和摩拜合并的建议。几乎所有股东都支持合并,只有戴威不同意,一位投资人非常愤怒:
“他把自己的权益凌驾在所有投资人的权益之上。”
朱啸虎见情势不对,又见戴威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匆匆抛售股份,套现离场。
戴威心里一直有一个坚持:要把ofo做成和Google一样可以改变世界的公司。
这份坚持最后变成了一份倔强,得到的资本的无情回应。
而一个人独舞,没有人会为你买单。
04
满盘皆输
2017年4月4日,美团成功收购摩拜的消息弥漫开来,迫使程维又重新和戴威坐下进行了一次谈判。
程维提出了退让一步的条件,戴威可以留下来,但是要去做单车的出海业务。但戴威当天下午提出的要求是要做ofo的董事长,并且保留创始团队。
彼此之间的要求差异过高,戴威摔门而去。
事情再度陷入僵局。ofo缺钱了,戴威也随即做出调整。2017年9月开始,ofo就开始停止盲目扩张和投放,公关部门几乎没有预算,扩张时期新增的成本部门几乎寸步难行。
ofo开始先后爆出资金短缺问题,ofo挪用押金的信息被媒体曝出用了超过30亿元的押金支付供应链欠款。
讨债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身穿黑衣的讨债人,甚至有人推着坐着轮椅的老人就去了办公室,叫嚣着不还钱就睡在那里。
那段时间办公室的人很少见到戴威,实际上他有很长一段时间躲在公司附近的茶楼里办公。
再后来,大家都知道了,ofo估值一路下降,从最初的20亿美元估值,到15亿美元,14亿美元,再到10亿美元,欠的钱已经累计达到60多亿美金,前几天,法院对戴威作出了“限制消费令”,戴威不得选择飞机、列车软卧、轮船二等以上舱位;不能在星级宾馆等场合消费,不能买房买车旅游等。
负债累累的戴威已经彻底失去了大局。
当戴威成了一千万用户的追债人的时候,已经“嫁入豪门”的摩拜似乎过得很不错,创始人胡玮炜很是开心,公开表示:“过去七个月没有投入新车,但订单还是在涨。”昨天,胡玮炜发表内部信,宣布离任CEO,彻底离开了这个战场。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如果硬要给胡玮炜和戴威做个区分,除了一个毕业于三本的独立学院,一个毕业于名校北大外。二人在性格上的差异更加的明显。胡玮炜的柔和、委婉、顺势而为,戴威的刚毅、强势、不屈不饶。或许,就是二人截然不同两种性格,造就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很多人在谈论ofo的近况时候,开始莫名地用一种慈悲地心态看着这个年轻的创始人,他们觉得这场闹剧归咎于他的年轻、懵懂、而不善于和资本博弈。
戴威确实年轻,但并不懵懂,也并无任何值得怜悯之处。本可以让所有投资人和自己套现体面离场,用户也不会遭受押金损失,而时至今日的一地鸡毛,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27岁的戴威依旧年轻,但就像《中国合伙人》里成东青一边喝酒发传单,一边说的这句话:
“我觉得我的青春结束了,而且就埋葬在这。”
(本文转自公众号 国王与王后(kingandqueen2018),深度的八卦,有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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